买得青山好种茶
——登石台@饮茶歌
文/黄亚明
登石台
石台藏在皖南，云深不知处。
石台这名字，硬朗，也有点古气。“台”都有古气，比如楼台，露台，云台，砚台，烟台。如果凤凰台上忆吹箫，凤凰台绮丽，我倒希望有旧式美人几枚。如果百年多病独登台，病登台有病，心病，绝不是相思病。
这些年我写了不少专栏，忘掉了幽州台，忘掉了天地之悠悠，忘掉了王勃。忘掉了诗人，人谓我有病，我自觉健壮如马，哒哒哒，往石台赶路。所以今天破例散文一次，登石台一次，硬朗一次。
石台小，小县。小县好，像个自在小仙，有令人忘怀的偏僻姿势。县城搁在古徽州或现池州几座山的肚腹间，几座山像弥勒佛，大肚能容，小错偶犯。我羡慕小仙，消闲。人生如长夏，要有几个消暑气的姿态。比如，我在石台，车鸣甚少，尾气甚少，几张落叶在街道上打卷。再比如，入夜八九点，长街寂寂，了无闲人。只有我和安庆佬余二唧唧咕咕，满街乱窜，想必在猫狗以及行道树之类看来，这两团外乡酒后的墨迹，行踪膨胀，动态可疑。
摇摇摆摆在回宾馆的路上，忽然惆怅，迷迷糊糊：我到石台来，石台到我来，还是我来到石台，石台来到我？
阮籍有穷途的姿态，陶弘景有山中宰相的姿态，陶渊明有田园的姿态，谢灵运有山水的姿态，曹子建有七步诗的姿态。
而石台有一个传神的姿态。这话是李白说的。
李白沿河低唱：
清溪清我心， 水色异诸水。
借问新安江， 见底何如此？
人行明镜中， 鸟度屏风里。
向晚猩猩啼， 空悲远游子。
——《清溪行》
李白开怀一笑：
渌水净素月，月明白鹭飞。
郎听采菱女，一道夜歌归。
——《秋浦歌》之十三
第一首是游子悲歌，水愈清，影愈明，人愈伤。第二首是世俗欢喜，世俗不外男女，不外男女之事，男女之事大矣，郎与你，夜歌归。
远游空悲是明心见性的，男女之事也是明心见性的。唯有见性才能传神，心性为本，其余为末。
石台是秋浦河的祖母，李白踏歌致敬，一个游子的姿势，风韵弥漫。这种姿势，直指人心，几乎是凤毛麟角。
天方饮茶歌
海拔600米，一个茶园。乱石嶙峋，不是乱世嶙峋。一批小文人，大骚客，没傲骨，或者说喜新厌旧，从城市逶迤而来，兵荒马乱般赶往“大山村”。
山上有茶，茶质含硒，所谓富硒茶，功效是让人长寿。寿则多辱，像条乡村老狗，孤独而没法动弹，这话算我白说。白说也要说，在山上守茶园者的陋木屋，我还白吃了一顿。
灶火，木柴，大叶茶。600米海拔的白吃，倒是有茶禅一味的高度。修禅不贪吃，要吃素，我吃茶，吃荤，吃豆腐，出了世入了世，妙哉！佛家大肚容，看我吃，笑我傻，美哉！
石台的茶园，普遍茶棵清癯，如散牧的原生态羊群，零零落落绣在山坡。皖南之地，用“绣”最合适，山不大，树不高，是点缀，红蓼蓝紫之味。花秀，花腿，也是绣。另有江南的蓝印花布匹之魅。
石台的茶，味醇，香正，色泽清明。在山腰，我想起诗僧皎然。
皎然曰：
越人遗我剡溪茗，采得金芽爨金鼎。
素瓷雪色缥沫香，何似诸仙琼蕊浆。
一饮涤昏寐，情思朗爽满天地。
三饮便得道，何须苦心破烦恼。
此物清高世莫知，世人饮酒多自欺。
愁看毕卓瓮间夜，笑向陶潜篱下时。
崔侯啜之意不已，狂歌一曲惊人耳。
孰知茶道全尔真，唯有丹丘得如此。
——《饮茶歌诮崔石使君》
皎然茶醉，醉到高处，遂俯视万物，“再饮清我神，忽如飞雨洒轻尘。”俯视之后，成为茶仙，“孰知茶道全尔真，唯有丹丘得如此。”如全真道人羽化升仙。
后来有卢仝，七碗通大道。《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》曰：
一碗喉吻润。
二碗破孤闷。
三碗搜枯肠，唯有文字五千卷。
四碗发轻汗，平生不平事，尽向毛孔散。
五碗肌骨清。六碗通仙灵。
七碗吃不得也，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。
几百年后的苏轼，会心一笑：
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，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。
——《试院煎茶》
高眠如此，快乐如斯，撑破肠胃，立马写下诗篇和民谣。
我唱民谣：
拍拍手，唱歌谣；
喝喝茶，踏踏脚；
笑一笑，十年少。
于是乃有自省之力。
告诉你，我喝的茶是天方富硒茶。这么好的茶，这么好的山让人生贪婪心，而天方公司的一项活动——“认领一亩富硒茶山，喝上自家富硒好茶”恰恰又满足了我的这种贪婪，只要花上一万元钱就可以拥有一亩茶山，可随时到茶山观光，常年喝到好茶，快哉，“买得青山好种茶，峰前峰后摘新芽。”
